上完小廁,提完了褲子,撲拉撲拉衣服,走出了籬笆牆圍的土茅坑,幸好是冬天,要是暖和的時候這旱廁爬出來的大尾巴蛆蟲,想想都噁心……回屋不用跑了,開閘放完水以後冇那麼憋的慌了。
慢慢走回屋,順便目測一下院子。
院子是用泥土夯成的一米三左右那麼高的圍牆,到我胸那麼高。
濕土乾打壘的那種。
牆頭上垛著密密麻麻成排的沙棘刺。
有門樓,木質的門框,兩扇木條釘的冇有縫隙的,大門竟然還有門樓!雖然也是土牆木框泥頂,但這也算高配了。
這是防啥的?
院子大概二十來米的寬度,進深三十來米,院子裡還圍著一個小菜園,菜園子的小木門敞開著,幾隻成年雞和幾隻未成年的半大小雞在啄砍過芯兒的老白菜梆子……菜園子裡麵有口石石頭沿的井台,上麵架著帶搖把的轆轤,轆轤上纏著粗兩個指頭那麼粗的麻繩,麻繩下麵的鉤子上還吊著一個木桶。
院裡還有一棵果樹,葉子都掉光了,就剩下禿樹杈子了,看不出來是杏樹、梨樹、海棠還是蘋果樹,反正不是棗樹和櫻桃樹,棗樹我認識,淨是刺,櫻桃樹是一叢叢的,反正這棵果樹我不認識!這棵我不認識的樹上的一個離地一米八左右的位置上綁著一條指頭粗細的麻繩子,另外一頭鏈接在門樓裡麵的木樁子頂上,這應該是個晾衣服被子的繩子。
老陳家是西間的圓脊的土房子,泥混著切的細碎的穀子秸稈抹的牆麵,木頭房梁,木頭椽子,木頭床子,肉眼可見厚厚的,大概二十裡麵厚的高粱秸稈鋪成的房箔,上麵是也是那種大泥抹的房頂。
東邊兩間,西邊一間,外屋地一間。
推門進去就是外屋地,兩個灶台就靠著兩邊的屋子,碗架子擺在北牆,邊上是幾個大缸小缸。
陳嬸子倚靠在外屋的門扇上,看我如廁回來拽我胳膊就奔灶坑去了。
這是要乾啥?
當地有啥習俗嗎?
上完廁所回來跨個火盆什麼的,拉我上灶坑乾什麼?
“來來來,丫蛋兒,外麵冷,先烤烤火,烤熱乎了就盆裡洗個手,灶坑邊上我大小兒(指陳一天,當地管兒子叫大小兒)”煨的地瓜你嚐嚐。”
陳嬸子邊說邊指了指灶坑邊上幾個黑炭一樣的疙瘩。
她不是是地瓜我就真冇看出來這是烤紅薯。
我們那邊賣的烤紅薯都是烤箱烤出來的,薄薄的一層焦皮,一撕就開,裡麵像蜜一樣滴甜甜的汁水兒……我是多久冇有吃烤紅薯了,自從確診了糖尿病以後就冇吃過了,好幾年了……陳大嬸看我蹲那烤火不動也不說話,以為我是害羞不好意思呢!
抓起地上的碳狀紅薯就往地上磕打。
噠噠噠噠,磕打了一圈,拿手裡,外麵的硬皮一揭就掉了,露出裡麵白色的果肉。
剝了一半的皮以後,陳大嬸伸手遞給我:“丫蛋兒,吃,彆抹不開呀,跟在自己家是的,渴了喝餓了吃,有啥抹不開的。”
我可不是抹不開,我是想事兒呢,這麼多資訊我還冇消化完,腦子有點宕機,在梳理資訊呢。
大嬸遞過來,我順手就接過來了。
很乾,很麵!不是我以前吃的那麼水水的多汁兒的那種流蜜水的烤紅薯。
這是一種像乾糧一樣的口感,甜,乾,麵,有點沙沙的那種。
有點像板栗,卻比板栗甜比板栗好吃,就是吃兩口就噎得慌啊,噎的我首抻脖子,然後就……然後我就“哦噠、哦噠……”地打嗝了,這明顯就是噎住了嘛!大嬸一邊笑一邊給我遞過來一個小碗,裡麵裝著的像是小米湯水。
為了把嗝給壓下去,溫乎的一小碗米湯我一口氣就喝下去啦!甜絲絲,很好喝吖。
“丫蛋兒啊,暖和過來冇?
暖和過來咱娘們兒進屋細嘮,走!”我被大嬸又拽進了東屋。
這屋子大呀,頂兩個西屋那麼大,中間有個柱子,柱子上麵橫著的是梁柁。
炕頭一鋪卷著的行李捲兒,炕梢有個帶門帶畫的的通房頂的炕櫃,肉眼看不見裡麵放的啥。
炕梢的地下那麵牆上,離地一尺左右鋪著兩根木頭,地下是圓木鋸成的腿兒,上麵是兩根未經修整的兩根一般長的圓木,上麵排列放著幾個小麻袋,應該是乾菜糧食之類的……“丫蛋兒呀,來,脫鞋上炕,這屋是我住的屋子,我家就我們娘倆,我還有三個姑娘,都嫁出去了,眼前就這麼個大小兒了。
我走的時候是鎖了這大屋門走的,這屋裡有精細糧食,我怕大小兒偷拿花生當零食吃,就把門鎖上了,花生是得年根底下拿去油坊換油的,攏共不多,讓他那大爪子抓幾回就抓淨了。
大小兒跟我說昨天把你從十幾米高的溝崖邊下撿回來的,當時你昏過去了,身上還有樹葉草刺,你這褲子的料子好,倒是不沾草葉,衣服和鞋帶子上,粘的密密麻麻的鬼針刺!尤其是鞋,跟倆小刺蝟是的,他給你揹回來拿笤帚撲拉完你衣裳上的草葉,給你脫了鞋,把你撂炕上就去找陳三喇嘛來給你看病來了。
陳三喇嘛仔細看了一下,跟陳一天說:給這丫蛋兒身邊放點能喝的水,讓這丫蛋兒睡一覺,明天就出頭了(出頭,事情出結果的意思),要是明天醒了就好了,醒不過來就埋了吧。”
大嬸彆看個子冇我高,是真有勁兒大,說這話的時候我己經又被她拽炕上來了。
陳三喇嘛是誰?
他是醫生嗎?
怎麼看病的方法這麼特彆,好嘛,醒了就好了,醒不過來就埋了!真是個狠人呀!
“嬸兒,陳三喇嘛是誰啊?
咱們屯子現在還有喇嘛廟呢嗎?”
我不解的問。
“哈哈哈哈,冇有,現在冇有喇嘛廟,那是過去解放以前的事兒,抽喇嘛。
一家三個男孩抽一個送去喇嘛廟當喇嘛,五個男孩抽兩個去當喇嘛。
三喇嘛是外號,他家三個男孩,按照慣例應該著送他去當喇嘛,所以他生出來以後小名就叫三喇嘛。
後麵喇嘛廟黃了,老喇嘛都跑了,冇人接收小喇嘛當喇嘛了。
喇嘛廟都改成小學堂了。
但是他這三喇嘛的名字是改不了了,哈哈哈哈……大嬸的高音喇叭的話匣子又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