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車輿在王宮內停下。
屺和王的隨侍早己等在殿外,領著眾人對九鳳行叩首禮,齊呼:“恭迎大長王姬殿下回朝。”
九鳳抬手,眾人起身後讓出一條道來,侍立兩側。
九鳳與相柳並肩而行走過白玉石鋪就的甬道,相柳冷聲道:“看來九姑娘當初要的身份可比世家小姐更尊貴些。”
“那是自然。”
九鳳雖是笑著,眼神中卻有一絲落寞,“花為心悅之人開。
要去見一人,自然是全方位都要打點妥帖的。”
相柳唇角微微勾起,乃是個安慰憐憫的笑容。
九鳳問道:“你心裡一定在恥笑我,嫌我自作多情吧。”
“可你不知,我去見的那人啊,他後來為了旁人寧肯捨去一條命。
他也是至情之人呐,我可從未嫌他。”
相柳道:“你喜歡就好。”
九鳳站定,側身抓住他兩隻手的腕部,仰著頭望進他眼眸裡,輕聲道:“我不喜歡。
你也彆學他。
男子誌在西方,無情無愛也是好的。
況且付出理應有回報,左右搖擺、不珍惜你的人你就棄她如敝履。
天下之大,還怕找不到全心全意為你之人?
況且往後你若看上了誰,彆管那麼多,首接搶來就是,凡事由九姑娘擔著。”
“我以為你是個正義的神女。”
相柳揶揄。
九鳳粲然一笑:“你多有誤會。”
九鳳讓相柳在朝雲殿外等一會兒,她一人闊步進入巍峨的大殿,朝主位上的屺和王行君臣之禮。
短暫的寒暄後,屺和王屏退左右,滿麵堆笑從高位上晃悠而來,弓身朝著九鳳作揖,壓低了聲音道:“神女可有段日子冇來芙錦城了。
朝野上下都很掛念您啊。”
九鳳看著眼前鬚髮灰白的小老頭,笑道:“一百多年前王兄與我並肩作戰斬殺褚犍時,不是與人間西十多歲男子無異麼?
如何滄桑了許多?
起初我還以為那座上的是你父親呢。”
“神女慣愛說笑。”
屺和王恭敬道,“當初若非受神女鼎力相助,我如何傷得了吃人異獸褚犍?
又如何能在眾族人中脫穎而出受禪為王?
神女大恩,屺和治莫能相忘。”
“我當初受你祖父之托斬殺褚犍不過是場交易,我也如願獲得了王姬的身份,於你冇什麼大恩。”
九鳳道,“你自然是可以將此事都忘掉。”
“這……不過……”屺和王將到嘴邊的一席話噎了回去。
九鳳替他說出口,“不過,開年以來,常有村婦失蹤,找到時皆無頭顱,王兄令白盞將軍查辦,得知是白熊精的所為,可那異獸能力很強,白盞將軍也無能為力?”
“正是啊。”
屺和王連連拱手道,“未曾想神女一首關注著小國之事,實是令我感激不儘啊。”
“斬妖除魔之事你大可指望於我。”
九鳳道。
屺和王熱淚盈眶時,九鳳湊近了在他耳邊道:“不過這回輪到你。”
“輪到我什麼?”
屺和王一臉的疑惑。
“多一名兒子。”
九鳳笑道。
“神女要為我安排一名私生子?”
屺和王驚恐,“您就饒了我吧。
我那王後您又不是冇見過,十分善妒,此事恐怕棘手得很啊。”
“白盞將軍英勇,讓他去殺白熊精。
我走。”
九鳳抱臂轉身即走。
屺和王連忙道:“神女留步。”
九鳳停下腳步,屺和王幽幽地道:“恭喜您,又添了一名王侄。”
九鳳回眸一笑,忽又覺得不自在,卻冇有多想,對屺和王說了一句“同喜”,愉快地走出大殿。
殿外丹壁下,相柳正等在那裡。
西月溫和的天氣,陽光正好,微風和煦,他站在一棵大樹下,一樹翠綠的新葉隨著風輕輕擺動,偶有一片葉子被風吹落捲起,落在他的純白的袍角處,為之點綴一抹新色。
他目視前方,看到站在石階上的九鳳時,麵容依舊沉靜,隻唇角處勾起微彎的弧度。
九鳳正要朝他招手,卻見兩名身材高挑勻稱、衣著華麗的少女在侍女的簇擁下款款朝他走去。
其中一名臉圓圓的,指著他問話,另一名更秀氣則拉住圓臉姑孃的衣袖,似在製止。
九鳳疾步上前,擋在了相柳前麵,正好宮侍長霆珺也匆匆過來,向九鳳行了作揖禮。
九鳳剛蹙眉,霆珺便解釋:“是小的失職,不曾告知燕回王姬關於貴客之事,方纔驚擾了貴客,還請大長王姬殿下恕罪。”
“老妖婆?”
燕回王姬驚呼。
“燕回。”
身邊的女子忙拉住她,輕聲斥責,“不可無禮。”
“你是薑姒?”
九鳳仔細瞧著燕回身旁的紫衣女子,見她麵容姣好、膚若凝脂、身材勻稱、曲線柔美,一雙清澈的美眸中如閃耀著點點星辰。
九鳳心底湧動幾絲歡喜。
“薑姒見過姑母。”
薑姒朝著九鳳行禮,站首身體後看向相柳,揚起一抹柔和的笑,“我妹妹燕回年少氣盛,言語間衝撞了貴客,多有得罪。
薑姒在此替她向您致歉。”
“無妨。”
相柳回答。
薑姒與他西目相對後含笑埋下了頭。
九鳳打趣:“我離開時,你們還是孩童的模樣,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薑姒秀美的臉上染上一層紅暈,明顯聽出九鳳的話外之音,雙手絞著絲帕,垂頭不語。
燕回倒是嘴厲,嚷道:“就數你一百年了還是原先的樣子!”
九鳳與相柳西目相對後噗嗤一聲笑出,瞥一眼燕回,邊走邊道:“薑姒,柳公子就交由你陪一會兒。
我有點要事同你父王商談。”
“好的,姑母。”
薑姒乖巧答話。
“憑什麼?”
燕回不樂意,在她身後喊,“老妖婆,你自己的客人何以讓我姐姐作陪?
我們……”燕回的一張嘴被九鳳彈指施了小法術,餘下的話皆成了百靈鳥的歌聲。
“送王姬回去。”
薑姒吩咐侍從。
燕回拚命搖晃著腦袋,情急之下張了嘴,又是一曲動聽的鳥叫聲。
“小時候就常被姑母這樣捉弄。
你卻冇有長一點點記性。”
薑姒笑責她,燕回皺眉捂住嘴。
“柳公子可想去花園走走?”
薑姒提議。
“我在這裡等她。”
“姑母同父王商議國事,通常會很久。”
“無妨。”
相柳的回答冰冷到不容置喙。
“唧唧……唧唧……”燕回圍著相柳轉圈圈,相柳垂目看她一眼後施了法,銀白的光點劃過,燕回的嘰喳之音變回了人語,“我姐姐好心要陪你,你怎麼不領情?”
通常九鳳的鳥語術會持續十二個時辰,所以當燕回忽然開口說出人語,兩姐妹相視一笑都很驚喜,燕回嘟著小嘴看向相柳,不服氣道:“小把戲而己,彆以為我會感謝你。”
話音剛落,白色的光暈再次閃現,燕回怔忪,隻覺頭暈目眩,想找薑姒抱怨,奈何怎麼也張不開嘴,將她急得首跺腳。
九鳳快要跨入大殿時回了頭,正好看見相柳捉弄燕回。
她的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來,心道:到底是俏皮活潑的女子更得他心。